铁御纳户

i'm eating all your kings and queens.

【旭润】痴人说梦(2)


润玉在榻上足足休养了三日方才得以下地,他失血过多心肺虚弱又偶感风寒一时没缓过来,岐黄仙官拿百年雪莲替他护住心脉这才养住了。

皮肉之伤好得倒快,不出多时润玉身上的伤痕便会愈合殆尽,只是这细微的痕迹会浸透在血脉深处,日积月累埋下隐患,一朝爆发便是万劫不复。

岐黄仙官所言由在耳,这先天不足又幼年受损根基不稳,本就命比纸薄还日日受刑,旧伤未好又添新伤,饶是本体强横也熬不住这般蹉跎。

润玉起身便要行礼,天帝赶忙拦住,透过衣领依稀可见他咽喉之下碗口大小可怖的伤疤,他环过长子肩膀稳稳扶他坐正,迟疑道,“……你可怪你亲生母亲?”

润玉下意识便去拢领口,指尖捏着布料隐隐发白,他大病初愈精气神有些不足,目光散乱飘忽了一阵,终是垂下眼,“我娘……簌离她既已伏法,斯人已逝,她虽……她虽……她待我终是有一份养育之恩,我又怎能怪她。”

当年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六界尽知,洞庭簌离蓄养私兵妄图攻上天界,触犯天条,天后亲自掌刑降下三万道天雷电火燎原千里,将洞庭水族烧得干干净净以儆效尤,这才永绝后患。

天帝恍然见他神色凄惶面色苍白,眼睫轻颤似是脆弱难言,待他定睛一看却是少年绸面白衣冷俊面容,柔黑鬓角下侧脸一点秀丽线条,已然再也不见茫然之色。

天帝的表情微妙起来,心底似有人拿羽毛搔过,不由分说生起些细微的痒意,他维持着怀抱的姿态搂着尚年幼的长子,还未及冠的少年身量纤弱,一手便能抱得满怀。

“那你可怪天后?”

“若非母神在起兵之前将我带回天界免受牵连,我又如何得以敬孝父帝……”

他话音未落忍不住掩唇轻咳,天帝给他顺了一会儿气才强忍咳意接着说道,“……我亦不曾怪母神。”

天帝长叹一声,“只怪我没能好生照料你。”

润玉听得此话回身便拜,声音还带着虚弱的沙哑,“父帝此言润玉断断受不起,润玉一生从无怨言,兹事与父帝也毫无联系,还请父帝收回前言。”

怀中骤然落空天帝当下竟是一愣,长子温顺伏于身下,肩胛骨铮铮支棱着,长发披散委顿一地,字字句句都透着淡漠疏离,他低头盯着看了一会儿,哂然一笑,“也罢。”

他扶润玉起身,兀自一叹,亲自倒了杯热茶塞进他手中,又给他披了件外衣,这才抬手招来一青衣小童,温声道,“这小童名唤羌芜,今后便由他来照看你衣食起居。”

那羌芜脆生生唤了声殿下立在一旁,一双眼睛圆溜溜的透着几分灵气。

润玉捧着白玉小杯愣愣看着,他身上还是冷的,却有一股暖流自手心淌遍全身,直烫得他全身未好全的伤痕都泛起酥麻痛意。

天帝又道,“这修习论道有何疑问之处便问,司命星君那你不愿去就不必去了,论修行他还差为父远着呢。“

天帝言至此差点把自己逗笑,想他千百年来何时拿这种讨巧口气同人说过话,低头见润玉神色还是怔怔的,嘴角却轻轻一抿,似是不自知地漾出些细微的笑意来。

那笑意非常浅,在唇边一晃就散了,落在天帝眼里却不由让他心底痒意喧嚣至上。

……终归还是个孩子。

他抬手亲昵揉揉润玉发顶,笑道,“日后在我这紫微宫好生休养,也好让为父尽尽本分。”

*

旭凤半边身子歪在椅上眯着眼打量手中灵珠,那灵珠足有鸽蛋大小,色泽鲜红灵力纯粹,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不对啊。”

他一个骨碌起身,那灵珠在他手中抛上抛下,直看得燎原君在一旁心惊胆战。

“也不见哪个宫打打杀杀的……怎的就伤得这么重?”

燎原君本专心致志等着接他手中灵珠,冷不妨只听得一词半句,七魄登时去了三魄。

他上前就要去翻伤口,急问,“殿下可是伤到哪了?”

旭凤正想得出神,被他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拿不住灵珠,“你发什么疯?”

燎原君自小看他长大,从小鸟仔到化形成翩翩少年连他头发丝儿长了几寸都看在眼里,平日里最是婆婆妈妈,旭凤连忙去拦,差点没喊出来,“我说的是我那兄长!”

他见燎原君一愣似是没反应过来,不耐烦道,“是那润玉。”

燎原君这才听清,讪讪退到一旁,“哦……哦,润…润玉殿下怎么了?”

他暗暗叫苦,这半月前旭凤又是跑玉清宫又是去紫微宫的,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瞒过天后,哪知凤凰风风火火,一回来便到处搜罗水性灵宝,闹得整个栖梧宫都不得安宁,他这收残局的自是又好一顿打点。

这才刚消停几日,眼见着凤凰闷了一阵也该把这麻烦忘了,不曾想却是时候未到。

旭凤也不理会他,他此前不曾细想今日方觉不对,自椅上一跃而下踱了两步回身道,“你说他毕竟是我兄长,这皇天贵胄天帝长子,谁有这胆子伤他。”

燎原君摇摇头道不知,心想除了你那母神还能有谁,面上却是一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旭凤哪里注意得到,他问话断没有听人回答之意,这些时日他时常忆起那冷冷清清的玉清宫和那小童盆中微红之水,连觉也睡不安稳。他来回晃了两趟,心下烦躁之意更甚,念着再重的伤也该好了,终是抓起案上早就包好的礼盒,心道罢了罢了便要往紫微宫去。

燎原君眼见凤凰化作流光去而折返,还没来不及说上什么就见旭凤一根手指点在他面前,露着白牙对他森森一笑。

“你可休要叫我母神知晓了。”

润玉半梦半醒间听见响动,迷迷糊糊问,“怎么了?”

羌芜见他醒了忙去扶,又气又急道,“那栖梧宫的二殿下又来了,同他说了殿下您在歇息他偏不信,竟要硬闯,哪有他这么瞧不起人的?”

“羌芜。”

润玉起得急,又听羌芜连珠炮似的一串话,脑子里昏昏沉沉,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我怎不知旭凤来过。”

他一见羌芜神色便晓得免不了是他昏迷那几日,他知羌芜性子单纯心直口快今日必是闹了什么矛盾,这番控诉之言并不全可信。羌芜年岁尚小他亦不忍苛责,便轻轻拍拍他,“你也知旭凤是二殿下,身份尊贵,你如何能拦他。”

他见羌芜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好笑道,“你那话若是被人听了去怪罪下来我可保不了你。”

他本意给羌芜提个醒,他自小受尽冷落深知人言可畏,生怕他因自己吃了苦头,回头一看羌芜竟生生红了眼眶,神色半是心疼半是后悔。

羌芜似要说些什么,就在此时外室一阵喧哗,少年带着怒意朗朗高声由远及近,不出几瞬便迈进门内。

“我今儿个偏要瞧瞧你们殿下是不是真在歇息!”

旭凤在天界横行霸道贯了,因着天后的缘故哪个宫不是好生供着,吃这闭门羹还是头一遭,登时心下不忿多念了几句。哪知羌芜自小在紫微宫当值,这紫微宫直属天帝,谁的手都伸不进,压根不用看人脸色,又知润玉如今体弱皆是拜旭凤所赐,自是要帮自个儿殿下讨两句公道。

旭凤本就烦躁得紧,正憋着一肚子无名火,心道若非小爷心善谁能为这点破事跑上两回,区区一个连仙阶都没有的小侍怎敢摆他脸色,他这时候忆起天后的话,断定是润玉在背后指使这才真真恼了。

他磨着牙想小爷好心给带了礼,不感恩戴德不说竟胆敢差人欺瞒,真是岂有此理。

他正在火头上什么也顾不上,而待他一路横冲直撞闯进宫内便知是自己误会了。

对方分明是刚起身,黑发凌乱披在脸侧,领口空荡荡的,颊上还有睡出来的红印子,眼底带着湿意双眼微微睁圆,竟显得分外懵懂可怜。

旭凤下意识就要转身回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避,但此情此景似乎只有这个动作才算得上是合乎情理。

他也便这么做了,他转身的瞬间就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润玉这下也反应过来,轻咳几声掩去惊诧,“还请殿下稍等片刻。”

直到润玉与他相对坐于案前,旭凤才从方才那一幕中回过味来。

他由自庆幸自己已脸色如常,润玉挽着袖口露着一节手臂替他斟茶,一串晶蓝的灵珠便堪堪卡在那腕骨上。旭凤的目光一下被吸引了,他想自己这兄长可真是太瘦了,连串珠子都戴不满,手腕细得好像能被他完完整整圈在掌心。

他见润玉斟好茶搁下茶壶便要收手,凤凰向来随心所欲,顿时想也不想啪的一声将他扣住了。

果真能圈住……

润玉一惊当下一挣,谁知凤凰手劲颇大竟是纹丝不动。

他下意识抬头,却见旭凤隔着水雾盯着他,目光直勾勾的竟有几分邪性。

——那是猛禽捕食前用以锁定猎物的目光。

不同于人间盛传的祥瑞之兆,凤凰天性凶残,又以火属最盛,旭凤骨子里便刻着残忍掠夺的本能。只是量他也没想到,自己生平头一次对一样东西产生了如此强盛的欲望,而那箭头指向的是他亲生兄长。

这时候润玉脸上睡出来的红已经消退了,整张脸透出一种血气不足的病态的白,他惊疑不定看着旭凤,全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旭凤毕竟还年轻,不知如何才能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好步步接近埋下陷阱,像他这样只顾满足自己抓着一点甜头不放的做法其实是很容易引起猎物警觉的 。

润玉今日被这倒霉弟弟吓了两回,僵持片刻见旭凤断没有开口之意,只得迟疑道,“殿下这是作何?”

旭凤攥着他的手腕,听得他问这才装模作样看那串珠子,“兄长这手串好生别致,不知能否借我赏玩一番。”

润玉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紫方云宫大殿之上天后之言如警钟阵阵敲响在他耳边,直敲得他寸寸骨骼尽数折断,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说出话来。

“……殿下要是喜欢在下拿予你便是。”

他说完就要抽手去摘那手串,旭凤哪能真让他摘,他对那手串半点兴趣没有,却见润玉脸色苍白指尖似是颤抖,再一摸果真一片冰凉。

他当下改手去捂他手掌,忙道,“我同你说笑呢,哪有上门还问人要东西的道理。”

又问,“只是兄长怎的如此体弱,之前不曾问,可是叫人欺负了去。”

他是真有点心疼,只是这点心疼很快便被更为庞大的情绪冲散了,他心下滚烫难言,竟是丝毫不记自己之前刚硬闯人寝宫扰人清梦之事。

润玉一愣,不由抬头看他,晓得旭凤是真不知情,惊惶之意也便散去,只是旭凤言行让他心觉怪异又不知怪异在何处,只能好脾气道,“殿下……殿下还请先松开。”

凤凰眉头一皱,这时生出不满来了,“兄长怎同我如此生分,一口一个殿下的,莫不是怪我如今才问?”

润玉何曾见过脸皮如此之厚之人,一时竟失了言语,“非是如此,殿……你先放手。”

凤凰捂着他手掌,他往日不觉宫里所授那些帝王心术,言语之法有何用处,等到了用时竟如此顺畅,“兄长要是怪我旭凤也认,只是能否给旭凤一个陪罪的机会,这样如何,我明日这个时辰再带些礼来盼望兄长,兄长觉得如何?”

他身边哪有像润玉这般气质温和如玉如水的妙人,这新鲜劲还没过,只想着能和漂亮兄长多亲近一些,最好能日日见面时时相处,最初所来是为何事也早就被他抛在脑后,见润玉就要拒绝,赶忙撒泼道,“兄长若是不应我便不松手了。”

润玉哪见过这等架势,他常年不同人接触所见少,和旭凤不同也没人和他说这些挟势施压之事,当下被他唬住,只想快些送客少生枝节,“我应你便是。”

旭凤这才开开心心松手,拿目光细细描他眉目一遍心中更生欢喜,却不知这半日前紫微寝殿毫无征兆的第一眼,便已误了终身。

TBC

大猪蹄子还小,现在还是小猪蹄子

评论都是仙女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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